2010年2月3日 星期三

肝功與脅痛 - 嚴耀堅中醫師

肝功與脅痛 - 嚴耀堅中醫師


此種疾病為脅痛,通常以一側或兩側脅肋疼痛為主要表現的病證,也是臨床上較多見的一種自覺症狀。這種疾病在《內經》中早有記載,明確地指出了脅痛的發生主要是由肝膽病變而引起的。肝這個內臟位於脅下,它的經脈分布於兩旁,膽依附於肝,肝與膽有着互為表裏的關係(internally-externally related),在體合筋(controlling the tendons),開竅於目(opening into eyes)。

我當時並沒有多想,我只是想到了《金匱要略·臟腑經絡先後病脈證篇》:「見肝之病,知肝傳脾,當先實脾」我馬上以飛針進針法刺向其右腳上的太沖穴行瀉法。他呱呱大叫,投降的姿態立現,不知道他的跟班與工人們看見他這樣嚷嚷,會否不再聽他使喚呢?打鐵趁熱,放火趁風,我立刻再針其右腿上的足三里穴行補法。承辦商安靜下來,告訴我肋骨痛頓時沒有了疼痛感,人感覺舒服了很多,但他的腿麻痹十足,想逃也逃不了。他喝了一口水,回魂過後,告訴我和在旁的人,他被針後,感覺有一股氣從肋骨處向下而行,咻的一聲,從腳尖那兒溜走了。自那咻的一聲後,感覺肋間沒有了疼痛。

肝膽功能互為表裏
在旁的人鴉雀無聲,對望而不語,我也有點感覺自己在街頭賣藝,但我的確沒有跟承辦商串通,也沒有預先彩排啊。如果早知道這樣,我應該戴頂紳士帽子,表演完畢後,脫帽鞠躬,以便向周圍的群眾領賞。我也沒有多想,就問問他會否想服藥以鞏固治療,他說:「哎,好啊,太……太好了,服藥沒有那麼大的感官刺激,吃藥好,吃藥好……吃藥快點好!」於是,我處方了龍膽瀉肝湯加減。我偶然聽到旁邊的人在竊竊私語:「是不是真的?裝的吧……」雖然如此,我也恍如沒有聽見般,繼續寫下我的處方。
在中醫理論中,肝臟擁有藏血的功能。肝臟控制着人體的血液貯藏和調節。當人體處於休息睡眠狀態時,部分的血液回流到肝貯藏起來;活動時,肝貯藏的血液有運送到全身,供給各個器官的需要。因而肝臟與血液有着密切的關係。肝臟的功能受損,血液的貯藏和調節功能就會受到影響,很有可能造成血瘀的形成,不通則痛,痛症發生的機會也相對地增加。
疏泄失調影響胃口
肝臟除擁有藏血的功能,還有一種功能是一般人較少聽聞過的,就是肝的疏泄功能(maintaining the free flow of Qi),意思就是說肝具有舒暢、升發的生理功能。肝的疏泄功能是否正常,直接影響到人的精神活動和脾胃的消化功能。只有在疏泄功能正常的情況下,才能氣血和平,心情舒暢。假若肝的這種疏泄功能失調,就會引起情緒的異常,和影響膽汁的分泌和排泄,從而出現消化功能的病變。最直接的體會,就是當你生氣,或憂傷,思慮等情緒的波動,別人邀請你出去吃飯,你會自然地說:「唉,現在哪有心情吃飯呢?」這是什麼現象呢?就是肝氣鬱結,使脾胃功能受到影響的具體表現。你有試過嗎?
肝還有一種功能也是很少人知道的,就是肝有調控筋膜的功能(controlling the tendons)。筋膜就是連接着關節與肌肉之間的主要組織,而且支配着四肢的運動。《素問 痿論》就有提出「肝主身之筋膜」之說。在正常情況下,筋膜全賴全身的陰津濡養,血液滋榮,才能維持正常的活動。若陰津受損,或肝血虧虛,不能滋養筋膜,即可出現痙攣、抽搐、眩暈、震顫等病理變化。關於這方面的內容,涉及的面很廣,請容我在稍後的文章裏再談。
說回剛剛的那個從太陽升起至月亮高掛都在忙碌着的承辦商吧,我針他的太沖穴行瀉法,是由於太沖是足厥陰肝經的穴位,能清瀉肝火,平肝潛陽。再針其足陽明胃經的足三里行補法,是補其脾胃,以免過盛的肝氣侵犯其未受發病的臟腑。體驗出《金匱要略》中「見肝之病,知肝傳脾,當先實脾」的具體臨床診療手法。也從沒有想到他會跟我說咻的一聲,氣跑掉了,痛停止了。再處方了清利濕熱的龍膽瀉肝湯給他,是由於他的病情歸類於脅痛中的肝膽濕熱症。用中藥以繼續解除由多年來因肝臟疲勞,虛損而蘊結於肝膽內的濕熱病邪。
中西醫觀點不同
他還跟我說:「我的肝功能很正常啊,檢驗的結果都沒有超標。我的肝沒有問題吧!」我告訴他,中醫和現代醫學的着眼點在某些地方有不同的觀點。中醫學是一種宏觀的醫學,觀察人的整體。在肝的生理功能上,中醫學和現代醫學的看法都很相似,現代醫學認為肝有解毒功能,代謝功能,分泌膽汁,造血、儲血和調節迴圈血量的功能和免疫防禦功能。這些都與古人觀察的肝的生理很接近。而肝功能的檢驗ALT(谷丙轉氨酶),AST(谷草轉氨酶),ALP(鹼性磷酸酶)等都是近代在微觀醫學中發展出來的檢查項目,當然對肝的功能有指導性的參考價值。但是,中醫學在從人的整體表現,及多種自覺症狀中觀察肝的生理變化,有着預測性的揭示,也是很重要的。若說得籠統一點,肝功能的檢驗只能測定肝出現了問題後的情況,而中醫學的觀察角度卻很有可能在肝的陰陽盛衰出現明顯病變前採取積極的治療手段。這也屬於中醫學中「治未病」的預防醫學概念。
當時為什麼有人在我身旁竊竊私語?以半信半疑的態度觀摩着我這個傻小子治病?因為那個時候,我還是個剛剛大學畢業,只有一隻腳踏進了碩士班門檻的研究生,另一隻腳還未始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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